闺蜜去世的时候,我在南方。她是在与我通完最后一次电话后不久,晕倒在小区一墙边,从此再没有醒来。
听闻她病倒的消息很是心痛,我们的友谊持续时间很长,且是那种无话不谈心无杂念的纯真情感。
她有病,应该是早就发现了的。我最后一次见她,是08年夏天,那是我离开老家五年之后第一次回去,她也是刚从国外回来不久。
那天见到她,发现她本就不胖的身体更加消瘦,面色暗黄,满脸皱纹,比以前老了许多。而且走路时,有一条腿好像是抬不起来。衣着也没有以前那样的讲究,一件宽大的绿色长袖秋装,在炎热的夏天显得很不合适,这完全改变了她之前的穿衣风格。
问她是不是身体不太好,她说,去年的一天,与朋友一起打乒乓球,一个扭头,突然晕倒在地。朋友打120送她就医,诊断说心脑血管硬化,扭头过急,导致脑缺血。那以后,就感觉身体越来越虚了。
后来,她去国外看了儿子一家,待了俩月受不了,签证还没到期就跑回来了。
她受不了那边的高物价,花钱心疼。尽管儿子一再解释,他赚的是那边的钱,与那边的物价相匹配。节俭惯了的她依然接受不了儿子花钱的习惯。
与儿媳妇没多少交流,担心是人家嫌弃他们老两口碍事,心情一直压抑。赶紧跑回来,舍不得儿子,心里不舒服。又坐很长时间飞机,可能是累的,回来就越发感觉乏力心慌。去医院做过检查,医生建议她安装心脏起搏器,她一直拿不定主意安还是不安。
我问她是担心钱吗?她说不是,是担心技术。她说她相信中医,服用一段时间中药,情况已经有所好转。
刚开始病时,用儿子给买的血压计每天几次量,血压偏低,心跳不稳,最慢时才四十几下。现在已经稳定多了。
我劝她不能大意,中医对有些病有用,有些病可能作用不大。还是听医生建议,安装心脏起搏器,促进心跳正常,避免供血不足。
她挺执拗,听不进去。尽管我们关系非常好,但这样的大事,我也不好说得太多。她丈夫一向没啥主见,俩人感情一般,很多事情上,谁也影响不了谁。这件事情上,估计男人可能也没做多少工作。
我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月走了,以后我们经常通电话,听上去她底气似乎是比以前好些了,不那么软绵无力了。
四年以后的秋天,我和闺蜜通了最后一次电话,竟然成为永别。
据说发现她病倒的,是之前与她一起在小区活动认识的一个邻居。邻居胆子挺大,喊来自己老伴儿,边给她清理呕吐的污物,边打了120,又摸出她兜里的手机,找到她丈夫的手机号拨出去。待她丈夫过来,120已经到了。
到医院一看,医生说伤势太重。晕倒时头部刚好落在一块石头上,颅骨损伤严重。而且很可能心脑血管问题严重,才导致她晕倒。
医生征求她老伴儿意见,说按现在情况看很不乐观。恢复健康无望,即使救活,也只是有了生命却难以恢复神志。
她老伴儿此时态度坚决,一定要抢救,说最起码要让儿子回来见她一面。医院请来外地专家做了开颅手术,最后结果,正如医生所说,命是保住了,可是神志再难恢复。
令人没想到的是,我这个闺蜜这一昏迷,就是六年多,成为俗称的植物人。
老两口过去经常拌嘴,互相看不顺眼。此时此刻,老伴儿的举动感动了亲朋好友。六十多岁的人了,坚持自己照顾老伴儿,至去世,没有发生褥疮等次生病症。连医生护士都说,这样细致入微的陪护,坚持这么久,没有对病人发自内心的关爱,很难做得到。
闺蜜是突然病情加重走的,电话打到大洋彼岸,儿子正出差。办理各种手续再回来,她妈妈已经在冰柜里躺了几天。
好友家亲戚不多,婆家那边只有两个弟弟,娘家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。两家人商量后事办理的时候,她丈夫拿出了一本日记。好友有一笔好字,几十年了,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。喜欢用笔记录日常生活,梳理自己心情。
她的日记有很多本,每用完一个本子,她就会封存到一只小木箱中。除了她自己,别人是没有机会看到日记内容的。
当时她丈夫拿出的一本,是她唯一一本公开的日记。她丈夫说,这本日记是她那次打乒乓球时晕倒以后,开始记录的。
可能那次晕倒,她意识到自己身体有了很大问题。她担心再发生那样的情况醒不过来,有意将自己一些想法记录到日记中。同时嘱咐丈夫,将来若有那么一天她走在前面,这就是她的遗言。
日记中,她讲明了对自己后事的安排意见,将来她要将自己的骨灰洒江。说儿子已经移民,将来身后无人祭奠,留一座土墓,将来荒草萋萋,会特别凄凉。
她在遗嘱中,要求将自己日记连同遗体一起化成灰,然后与骨灰一起撒进东河顺流入海。绝不给后人留麻烦,也为国家减少了土地浪费。
她丈夫说,他支持妻子的想法,当时不仅答应了她,而且提出,与妻子一样,谁先走,后面的人都照此办理。
亲人们都了解她的脾性,她对待任何事情都非常理性。她如此郑重地表达了心愿,说明她早已思考成熟,就尊重她的想法照办吧。
他们在殡仪馆举行了比较庄重的小型追悼会。然后按照规定进行了相关的登记,买了鲜花,亲朋一行人将她的骨灰徐徐洒进大河,看着她顺流而下!
这样的一场别样的葬礼,在我们那里是第一次。熟悉她的人都说,这很符合她一向特立独行的风格。不熟悉她的人,议论纷纷,有人欣赏,也有人非议。
就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,央视九套节目正在播放纪录片《发掘记》,片子讲述着一个又一个考古现场故事。每一座古墓,曾经的主人都曾有无比尊贵荣耀的身份。而如今,谁知道他们的后人在哪里?
这世界和其上的一切,都会成为过去,真的是万里长城今犹在,不见当年秦始皇。
所以,对于好友的选择,我也是持赞同态度的。她这样安排自己的后事,还是很明智的。确实如一些人所说,这既符合她一向的行事风格,也应该是国家提倡的绿色丧葬形式。这应该算是一种移风易俗的新观念,像一些人提出的海葬和树葬一样,都一样值得尊重!
各位条友,对于骨灰洒江的方式,你怎么看的呢?欢迎在评论区,留下你的看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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